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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仿若一张无垠且厚重的黑色绸缎,自天际的尽头层层铺展而下,深沉而压抑地将整个世界密不透风地紧紧裹缠。那凛冽的寒风宛如无数把尖锐的冰刀,从四面八方呼啸着汹涌而来,在空荡寂寥的街道上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以一种近乎狂暴的姿态疯狂地刮过每一寸角落。那“呜呜”的凄厉声响仿佛是从地狱深渊中传出的恶魔怒号,声声震耳,吹得街边那些陈旧的窗户剧烈地颤抖起来,窗框与墙壁之间相互摩擦,“嘎吱嘎吱”地发出痛苦的呻吟,那声音好似在绝望地哀求这狂风的怜悯饶恕,却又被无情地漠视、践踏,消散于这寒冷刺骨的夜色之中。
抬头仰望,漆黑如墨的夜空仿若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洞,吞噬着世间的一切光亮。乌云层层叠叠地堆积着,厚重而密实,如同一座座巍峨沉重的山峰连绵起伏,将那原本柔和、清澈且能给人以慰藉的月光彻彻底底地吞噬殆尽,不留一丝痕迹。只是在那乌云偶尔出现的细微罅隙间,透出几缕如丝线般微弱、黯淡的光线,它们像是被困在无尽黑暗深渊中苦苦挣扎的最后希望,拼尽全力地想要为这混沌迷茫的世界带来哪怕一丝的光明与温暖,然而却总是被那汹涌而来的黑暗迅速淹没、扑灭,徒留一片死寂的灰暗。
风愈发猛烈,卷起地上的积雪与沙尘,肆意飞舞,打在墙壁上、树干上,沙沙作响,仿佛是黑暗中隐匿的幽灵在低语呢喃,为这寒夜增添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息。街边的路灯在狂风中摇曳闪烁,发出昏黄且不稳定的光晕,似乎随时都可能被这狂风熄灭,成为这黑夜的又一个牺牲品。远处的树梢被吹得弯下了腰,像是在对这强大的自然之力屈膝臣服,而那些干枯的树枝在狂风的肆虐下,不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宛如夜空中奏响的一曲曲悲歌,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久久不散,更衬出这寒夜的孤寂与凄凉。
屋内,白守仁的责骂声犹如一道道凌厉的闪电,在寂静的空气中炸裂。他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大声吼道:“白逸堂,你看看你自己,整天就知道喝酒买醉,工作上一事无成,家里的事情你又操心过多少?你还有点责任感吗?”白逸堂坐在沙发上,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紧攥着沙发的扶手,指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是让你这样混日子的吗?”白守仁怒目圆睁,上前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白逸堂的脸上,“你说的那些话,是人能说出口的吗?你到底有没有想过青言和孩子的感受?”白逸堂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说起,只是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干涩的呜咽。
此时,酒精的麻痹作用渐渐褪去,意识逐渐回笼,懊悔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自己之前那些混账话,心中满是自责。“我怎么能说出那些混账话?我真是个混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房间里悠悠回荡,却无法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与悲凉。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砸出一个个悔恨的深坑。
他抬起头,看着白守仁,嘴唇颤抖着说:“爸,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鬼迷心窍,我不该喝那么多酒,更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白守仁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现在知道错了?晚了!你看看你把这个家弄成什么样了?”
白逸堂的目光转向角落里默默流泪的柳青言和她怀中的孩子,心中更是一阵刺痛。他想要站起来走向他们,却感觉双腿发软,仿佛有千斤重。“青言,我……”他的话还没说完,柳青言便转过头去,不愿看他,只是把孩子抱得更紧了,泪水不停地滴落在孩子的衣服上,洇湿了一小片。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白逸堂沉重的呼吸声和柳青言压抑的抽泣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家庭的破碎与悲伤,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和绝望。
柳青言把白敬安紧紧地搂在怀里,身体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仿佛这样就能为孩子和自己寻得一丝安全感。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那红肿且满是疲惫的双眼中夺眶而出,顺着她苍白、憔悴的脸颊肆意地流淌而下,一滴接着一滴,无情地砸落在孩子稚嫩的小脸上。白敬安在睡梦中也似乎难以平静,不时地小身子微微抽动一下,发出轻轻的抽泣声,那尚未干涸的泪痕犹如一道道刺目的伤痕,印在他那可爱却又显得楚楚可怜的脸颊上。孩子小小的身躯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却依旧微微颤抖着,仿佛他幼小的心灵也能感知到这个家正在经历的狂风暴雨,为这突如其来的动荡而感到不安和恐惧。
柳青言用她那红肿得像熟透桃子般的双眼,望向窗外那一片漆黑的夜空。月亮被层层乌云死死地锁住,没有一丝光亮能够穿透这厚重的黑暗,洒向人间。那黯淡无光的夜空,恰似她此刻支离破碎且充满绝望的心境。她的心中被满心的凄凉与无助充斥着,整个人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找不到方向,看不到希望,前所未有的迷茫将她紧紧包围。
“这日子,到底还能不能过下去?”柳青言喃喃自语着,声音轻柔而悲戚,那微弱的抽泣声在这冰冷得如同冰窖一般的房间里渐渐消散,却如同幽灵一般,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留下了无尽的哀伤和绝望。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逸堂,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向柳青言。他在离柳青言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双手无助地垂在两侧,嘴唇微微颤抖着,轻声说道:“青言,我……我知道我这次错得离谱,你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别这样,我……我心里难受。”柳青言没有抬头,只是把孩子抱得更紧了,仿佛白逸堂是一个会伤害他们的陌生人。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说:“你现在知道难受了?晚了!你说的那些话,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割在我和孩子的心上。”白逸堂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懊悔地说:“我真的是混蛋,我不该喝那么多酒,不该说那些混账话,我……我以后一定改,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柳青言依旧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房间里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那压抑的气氛愈发沉重,仿佛要将这一家三口吞噬。
白守仁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一幕令人肝肠寸断的场景,他那饱经岁月磨砺而变得浑浊的眼眸之中,此刻写满了深深的无奈与揪心的痛心。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梗在了喉咙口,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沉重无比的叹息。这声叹息,悠长而又深沉,仿佛承载着他数十年来历经的岁月沧桑以及生活施加给他的重重艰辛,每一丝气流的呼出,都像是在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与难以言说的苦涩。
“作孽啊……”白守仁终于挤出了这三个字,声音沙哑且微弱,像是从他心底最深处艰难地攀爬而出,在这寂静得可怕的空气中缓缓飘荡,却又重重地落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他缓缓地挪动着脚步,开始转身。那动作,迟缓而又艰难,仿佛他的双腿被灌注了千钧重的铅块,每抬起一分都要耗费他全身的力气。他一步一步地慢慢朝着房间门口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缓慢,好似脚下的地板变成了泥泞的沼泽,将他的双脚紧紧地吸附住。昏黄而黯淡的灯光从头顶上方投射下来,将他那略显佝偻的背影拉得长长的,映照在斑驳的墙壁之上。那微微弯曲的脊梁,在光影的勾勒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被生活的重担无情地压弯,再也无法挺直,此刻正不堪重负地艰难支撑着。
在寂静得如同死寂一般的走在村里的胡同,他的脚步声沉闷而拖沓,每一次鞋底与地面的接触,都发出“咚咚”的声响,那声音仿佛不是踩在坚实的地面上,而是直接重重地落在了这个已然破碎不堪的家庭的伤口之上,让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再次被撕裂,疼痛弥漫至整个空间。白守堂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嘴唇嗫嚅着,想要喊一声“爸”,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他知道,父亲此刻的失望与痛心,如同那无尽的黑暗,将他们这个家紧紧笼罩,而他,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白守仁的身影在黑暗中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尽头,只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绝望与哀伤,久久不散,仿佛在为这个破碎的家庭默哀。
第二天清晨,阳光如同一位在漫长旅途中历经了无数艰难险阻而疲惫不堪的旅人,费了好大的周折,才勉强透过窗户那狭小得宛如一道细微伤口般的缝隙,艰难地挤了进来。那丝丝缕缕的光线,仿佛带着深深的倦意,失去了往昔那耀眼的明亮与能驱散寒意的温暖,只是有气无力地洒落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像是一位无力回天的旁观者,在为这个家遭遇的不幸而默默黯然神伤,给整个空间都蒙上了一层黯淡而又哀伤的薄纱。
柳青言整个人斜倚在墙角,一夜未眠的她,双眼红肿得就像熟透后即将软烂的桃子,眼眶周围是一圈深深的乌青,那原本灵动而有神的眼眸,此刻却空洞无神,满是疲惫与绝望交织而成的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离了一般。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下怀中仍在睡梦中的白敬安,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在呵护世间最易碎的珍宝,生怕一丝一毫的动静就会吵醒孩子,惊扰了他那难得的安宁。随后,她缓缓地直起身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极为迟缓,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夜的悲痛与煎熬中被消耗殆尽,如今哪怕只是抬起手臂、挪动脚步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像是在搬动千斤重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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