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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遭受着婆婆的指责,柳青言依旧默默地承担着一切,悉心照料着白敬安,盼着孩子能尽快好起来。
在那个被时光遗忘的小镇角落里,有一座陈旧却满是烟火气息的小院。院墙像是岁月的幕布,斑驳陆离,青苔蔓延其上,宛如绣出的暗纹。青瓦层层叠叠,几处破损,偶有枯草扎根,于风中瑟瑟发抖,似在呢喃往昔的峥嵘与平淡。院子中央,一棵老槐树顶天立地,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倾洒而下,仿若碎金散落,见证着岁岁年年在此栖息的故事。而这座小院,正是一岁多点的白敬安和他的奶奶赵婉容的生活之所。
赵婉容,已然被岁月的犁铧深耕过每一寸面容。一头银丝稀疏且杂乱,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倔强的发丝散落,垂在满是褶皱的脸颊两侧,仿佛是岁月特意留下的签名。她的面庞恰似那历经风雨侵蚀的古旧书页,每一道沟壑都填满了往昔的回忆,深陷的眼眸中透着历经沧桑后的坚韧与被生活琐碎纠缠的操劳。双手仿若老树皮,粗糙干裂,掌心的老茧厚得如同岁月铸就的盾牌,那是她一生与生活短兵相接的勋章。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布衫,补丁摞补丁,却总是干净整洁,散发着淡淡的皂角清香,这是她在艰辛日子里坚守的最后的体面。
晨曦尚在遥远的天际与夜色做着最后的角逐,微光艰难地透过窗棂上那泛黄且破损的贴纸,吝啬地洒进屋内。赵婉容就如同被生活设定好程序的老钟,准时且机械地从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坐起。她先是眯着眼,仿若要把那朦胧的光线看穿,许久才缓缓把脚伸进床边那双打着补丁、样式老旧的布鞋,起身时,还不忘轻轻捶打几下有些僵硬的后腰,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嘶”,那是身体对日复一日劳作的抗议。“唉,又一天咯。”她轻声自语,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仿若古寺里敲响的沉闷钟声,透着对生活的无奈与默默的接纳。
厨房里,昏黄的光线仿若被一层薄纱笼罩,黯淡得如同傍晚时分。赵婉容熟练地蹲下身子,在炉灶边摸索出几张泛黄、带着油渍且散发着陈旧气息的旧报纸,手指微微颤抖着将它们团成松散的球状,又从墙角堆积如山的柴禾里挑出几根干燥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架起一个简易的“柴火金字塔”。她颤抖着手划亮火柴,刹那间,微弱的火苗“呲”地蹿起,仿若新生的希望,贪婪地舔舐着干柴。瞬间,黑烟滚滚升腾,呛得她连连咳嗽,那咳嗽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赵婉容抬手挥了挥眼前的浓烟,眼眶被熏得泛红,泪水在眼角打转,却只是用粗糙的手背随意一抹,继续盯着炉灶,好似生怕那来之不易的火苗熄灭,那专注的眼神,仿若炉灶里藏着生活的全部答案。
“哇——”屋内传来白敬安稚嫩的哭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仿若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划破宁静的长空。赵婉容心头一紧,匆忙起身,脚步踉跄地向卧室奔去。只见小床上,白敬安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脸蛋涨得通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小嘴张得大大的,哭得声嘶力竭,仿若受了极大的委屈。赵婉容心疼地加快脚步,一把将孩子抱起,搂在怀里轻轻摇晃,嘴里念叨着:“乖孙儿,不哭不哭,是不是做噩梦啦?奶奶在这儿呢。”边说边用手轻轻拍着白敬安的后背,眼神里满是慈爱,仿若要用眼神为孩子筑起一道抵御恐惧的城墙。
可还没等小家伙平复情绪,厨房那边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水烧开了。赵婉容面露焦急之色,抱着白敬安快步走到厨房,把孩子放在一旁的木凳上,手忙脚乱地拿起水瓢,往锅里添了一勺冷水,又赶紧转身安抚白敬安:“敬安乖哈,自己坐会儿,奶奶给你弄好吃的。”白敬安哪肯听话,看着奶奶忙碌的背影,哭得更凶了,小身子一耸一耸的,两只小脚在空中乱蹬,仿若要通过这种方式唤回奶奶的关注。
赵婉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抱起孩子,一手揽着他,一手拿起锅铲,在锅里翻炒着简单的青菜。油烟弥漫,熏得她睁不开眼,她只能凭着感觉操作,时不时低头看看白敬安,眼里尽是疲惫与宠溺。“敬安啊,等会儿吃饱饱的,咱们去看老槐树好不好?上头有小鸟唱歌呢。”她柔声哄着,试图转移孩子的注意力,那温柔的语调仿若春日里的微风,轻柔地拂过孩子的心间。
好不容易把饭菜端上桌,不过是清粥、咸菜和炒青菜。赵婉容把白敬安安置在特制的小餐椅里,用勺子舀起一点粥,吹了吹,送到孩子嘴边:“来,尝尝奶奶做的粥,香着呢。”白敬安却把头一偏,小手挥舞着打翻了勺子,粥洒了一桌。赵婉容皱了皱眉,语气里带了一丝责备:“敬安,不能调皮,好好吃饭!”可看着孩子委屈的小脸,心又软了下来,重新舀起粥,耐心哄着,仿若刚才的责备从未发生。
饭后,油腻的锅碗瓢盆堆满了水槽,赵婉容瞅了一眼,实在没精力去收拾,便任由它们在那儿“泡着澡”。她抱起白敬安,走到院子里,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让孩子在一旁玩耍。白敬安对地上的小石子感兴趣,伸手去抓,赵婉容赶紧提醒:“小心点,别硌着手。”眼神一刻也不离开孩子,满是警惕,仿若孩子身边随时会冒出危险。
说起赵婉容,她祖上可是宋朝的皇室后裔,家中那本泛黄的族谱,曾是长辈们口中最珍贵的荣耀见证。尽管岁月悠悠,家族的辉煌如烟花般消散,只剩这破旧小院和琐碎日常,但那份骨子里的骄傲与自尊,却如暗河涌动,从未干涸。在娘家时,赵婉容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上头有四个哥哥,各个身强体壮,对小妹呵护备至;下边还有个弟弟,虎头虎脑,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姐姐、姐姐”地叫着。一家人有好吃的,哥哥们先紧着她,好玩的,弟弟也拱手相让,把她宠成了任性的小公主。
那些年,赵婉容过得无忧无虑,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她行事随心,甚少顾及旁人感受,说话直来直往,想一出是一出。哪怕后来嫁为人妇,历经生活磨砺,直至成为奶奶,这脾性也只是被岁月磨去了些许棱角,内里依旧如初。
照顾白敬安时,这骄纵的性格便时不时冒出头来。有一回,白敬安哭闹不止,小脸憋得青紫,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赵婉容哄了几句不见效,顿时火起,提高音量喝道:“别哭了!再哭就不管你了,把你扔这儿!”边说边作势要把孩子放下。白敬安被她的气势吓到,哭声戛然而止,眼眶里蓄满泪水,小胸脯剧烈起伏,脸上挂满惊恐与委屈,小手紧紧揪住奶奶的衣角,不敢松开。
又一次,白敬安瞅见地上一只小蚂蚁,好奇心大发,挣扎着要下地玩耍。赵婉容正缝补着衣服,手头事儿放不下,便不耐烦地把孩子放在一边,自顾自忙碌。白敬安可怜巴巴地望着奶奶的背影,小嘴一撇,眼看又要哭出来,却又硬生生忍住,自己默默蹲在地上,伸出小手指逗弄蚂蚁,嘴里咿咿呀呀,似在诉说着小委屈。
当初赵婉容嫁过来,那场景仿佛还在眼前。那时的她,正值青春年华,恰似一朵初绽的娇艳花朵,美丽动人且充满无限活力。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期待,那期待如同璀璨星辰,明亮而炽热。
她嫁过来,是看中了柳青言公公当时在村里当会计,有学问,能写会算,在村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婚礼当天,赵家热闹非凡,喜庆的氛围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赵婉容身穿大红嫁衣,那鲜艳的红色仿佛是燃烧的烈焰,炽热而奔放。嫁衣上绣着精美的花纹,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绣娘的心血和祝福。那些花纹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美好的故事。她头戴凤冠霞帔,金色的凤冠璀璨夺目,镶嵌着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光芒,绚丽的霞帔如同天边的彩云,轻盈飘逸。在众人的簇拥下,她怀着几分羞涩与紧张,莲步轻移,走进了白家的大门。那扇门,仿佛是通往未知但充满希望的未来的入口。
婚后的日子,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安稳平静。起初,新婚的甜蜜如同醇厚的美酒,让赵婉容陶醉其中,感到无比幸福。每天清晨醒来,看到身旁的爱人,她的心中都充满了柔情蜜意。然而,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生活的琐碎和艰辛却如同一把无情的刻刀,逐渐磨去了她最初的那份浪漫和幻想。
柴米油盐的日常开销,如同一个个小小的砝码,不断加重生活的担子。邻里之间的人情往来,也需要她精心打理。曾经那个在父兄庇护下无忧无虑的娇娇女,开始学会了精打细算。她要考虑如何用有限的钱财买到一家人所需的物品,如何在节省开支的同时保证生活的质量。每一次去集市,她都会在各个摊位前仔细比较价格,为了节省几分几厘而费尽心思。
随着孩子们的相继出生,家庭的负担越来越重。赵婉容不得不学会操持起一大家子的生活。她每天早早地起床,天边还挂着几颗稀疏的星星,夜的帷幕尚未完全拉开,她就已经摸黑走进厨房。生火、烧水,动作熟练而迅速。为家人准备早餐的过程中,她的心思细腻而专注。那袅袅升起的炊烟,像是她辛勤付出的无声诉说,在晨风中渐渐消散。早餐通常是简单的粗粮粥和自家腌制的咸菜,但她总是用心地烹饪,希望能为家人带来一天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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