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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简直没过脑子,一说出来,林浪遥就意识到要糟。两人前段时间才因为祁子锋的事起了口角,现在他再提,就像是在没事找事,故意较劲一样——虽然林浪遥心里确实存了几分比较的心思。他还是放不下温朝玄要收别人为徒这件事,他知道自己不该提,可他就是忍不住提。
果不其然,温朝玄微微不悦地说:“这不是你该参与的事情。”
林浪遥怕又弄得两人都不愉快,识趣地“哦”了一声,只好偃旗息鼓。
林子里只听得见沙沙细雨声,还有枯枝折断的声音。
在如此安静的师徒独处时刻,林浪遥毫无征兆的,忽然想起温朝玄重新回来的那天。
那一日他大受惊吓,以至于在那么多修真界掌门面前被师父追得狼狈窜逃,丢尽脸面,旁人只看到了他对温朝玄的畏惧,却不知道他心里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是欣喜。那是他的师父,在死了一百年后居然又活着回来了,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面对死而复生的温朝玄面前,他收敛了一切在这百年间养成的坏脾气和锐意,继续当他那谨小慎微又时不时令人操心的徒弟。温朝玄教训他,他害怕,却同时在心中偷偷窃喜,原来历经了人世两隔之后还能一切如旧,原来师父仍然是师父,徒弟仍然是徒弟。
他盘算得很好,介时钦天峰的山路一封,他们继续在山上过着从前那样师徒相对,与世无争的日子——可他算来算去,却没算到,温朝玄并不是为了他回来的,也不一定会为了他停留。
一段从未听闻过的天命附加在身上,温朝玄并不时时刻刻去提,去强调,甚至先着手收拾起林浪遥的烂摊子,但林浪遥却能从他偶尔短暂的沉默,无言的出神中领略到那份潜藏在冷静表象下的急迫。
于是林浪遥明白了一件事。
温朝玄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他的世界里不再只有这一个徒弟。
一百年,那么漫长的时光,于凡人而言可谓沧海桑田世事几易,东海的水干涸了又涨,王朝的宫阙建起了又塌,春秋轮转过一百次,日月变换过无数回,他怎么能天真的以为一切都不会变。
说残忍一点,他们分别的时间早已经超过了曾经相处的岁月,温朝玄养了他六十年,却离开他近百年。
林浪遥想要的是回到从前,他从少年时冗长的午后梦境里醒来,一睁眼跑到窗边就能看见白衣的剑修站在天光下,衣袂被山风吹拂得盈涨起来。那时候的生活很简单,师父就在身边,家就在山上,他什么也不用去想,不用思考长大,也不用思考离别。
明明雨水已经落不到身上,但林浪遥却感觉手掌越来越冷,方才回暖的一点温度转瞬便从身上撤离走了,令他整个人一阵阵发寒。
温朝玄突然道:“怎么了?”
他感觉到一阵奇怪的灵力波动,立刻收住脚步,回身转向身边的年轻人,就看见林浪遥浑浑噩噩地抬起头,眼神很是恍惚。
温朝玄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有诧异,也有不可置信,他一把掐住林浪遥的下巴,强迫他面对自己仰起脸,寒声道:“你有心魔?”
林浪遥因为他的动作和声音一个激灵,这才大梦初醒一般从浑噩状态中清醒过来,浑身冷汗淋漓,一双眼迷茫地和师父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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