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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了解,就越后悔,明知道账号的事就是自己错了,明知道甄甄就是个风吹就灭的美人灯,他应该好好跟他解释的,当时怎么就中了邪,对他下手这么狠呢?
他颓然地垂下头,用力抹了把脸,尝到一股咸涩的味道,低沉地、静默地哭起来。
眼泪的滋味对贺越邱而言太过于陌生了,他从小到大,无论是母亲离世,还是命悬一线,遇到再多糟心事都没哭过一次。贺越邱从来都奉行眼泪是弱者的特权,他自然不可能是弱者,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会因为后悔这样软弱的情绪而流泪。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胸腔被悔意填满,愣愣地坐了很久,直到甄甄的观察期结束,被护士们推出来,才慌忙地擦掉眼泪,想要上前,却又有些踌躇。
贺越邱生出一股怯意,就像之前……他刚对甄甄犯下暴行后一样,因为恐慌反而逃避,不敢去面对。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护士们后面,隔着人群看到甄甄,他被穿上素净的病号服,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地躺在蓝色的手术床上。
他身上那些可怖的痕迹都被遮挡住了,只有一张清瘦的脸还露在外面,下巴尖尖的,皮肤苍白得透明,像随时会破灭的泡沫。贺越邱的瞳孔在看见他嘴角的伤口时骤然一缩,像被碳火烫了一下,剧烈地疼痛起来。
‘给老子舔!’
‘干死你!騒货!’
那些伤害过甄甄的话语化作回马枪,狠狠地把贺越邱捅了个对穿,他猛地抓住心脏,尖锐的疼痛冲上来,一下子喘不过气。
他强撑着把甄甄送进病房,才终于靠在墙边,卸力地滑坐下去,眼前一阵阵发黑,缓了好久,才勉强站起。
护士说过等两个小时后麻药失效,甄甄就会醒。他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水米未进,又是冒着雨一路舟车劳顿从上海赶回北京,哪怕没自己发疯造成的这些伤害,恐怕也会病倒住进医院。
贺越邱整理好情绪,走进病房,让陪床护士出去,亲自守着甄甄。
麻药快失效时,他打电话让生活助理买了清粥小菜,没一会儿就快马加鞭地送到了。
贺越邱吩咐过让助理到了不要敲门,给他发消息,免得打扰到甄甄。他起身到门外把饭盒拿进来,回到病床时,才发现甄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无声无息地睁着眼睛,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贺越邱高兴地刚要说话,又想起医嘱,担心甄甄会惊恐发作,又生生地把话都咽了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心里打好主意,只要甄甄表现出哪怕一丁半点的排斥,他就马上停下来,出去找陪床护士来喂。
出乎贺越邱意料的是,甄甄对他的接近没有任何反应。为了验证,他还试探着轻轻喊了一声,甄甄依旧一动不动。
贺越邱心底涌上一阵希望,他回想着医生的用词,都是“也许”、“可能”这种概率性词汇,说明连医生也不能确定那些应激反应就一定会发生在甄甄身上,也或许……是因为甄甄对他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即使发生了这样的事,也还是愿意相信他。
贺越邱很卑劣地为自己的猜测而生出庆幸,他坐到病床边,把食盒打开,吹凉小粥,舀起一勺喂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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