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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起码你并非一无所知。”谢折衣浅笑着摇头,“那些真正的傀儡, 从来都是一无所知。”

雍盛苦笑:“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讽刺我?”

“我的意思是,你已做得很好。”谢折衣忽然正色, 极认真地注视他,“圣上以为, 皇帝是什么?”

雍盛正待低头饮茶, 闻言动作一顿,将茶盏搁回原处, 双手交叉置于腹上往后躺倒, 躺得似乎很惬意。

“常人都道,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流血千里。皇帝是宇内至尊, 掌无上权柄, 行生杀予夺,定四海八荒。”他语气平缓, 像是在说什么与他毫不相干的事, “但在我看来,皇帝,只是一种超然地位的人格化象征。唔, 这个词儿你可能不懂, 这样说吧,一个皇帝,他可以不做事, 因为他只要握有实权,有的是人替他做事。他可以什么都不懂,因为大臣里有的是人比他更懂。他也可以贪图享乐不思进取,美其名曰垂拱而治。甚至他可以是个傀儡,因为纵然是个傀儡,也会有无数英雄豪杰围上来,渴望通过解救他争取功名利禄。你们都以为是皇帝左右了一个国家的命运,当然了,皇帝本人的品行与能力自然也重要,但并没有许多人以为的那么重要,哪怕没有皇帝,一个国家也是能照常运转的。”

谢折衣静静听着,眼神流露惊异,似乎从来没想过眼前之人会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那张俊美的脸冻结了,像是陷入了思考:“没有皇帝?”

“在我看来,统治这个国家的,是惯例。”

“惯例?”

“打仗有一套惯例,与别国结盟有一套惯例,治国同样也有一套惯例,从老百姓到官僚到皇帝本人,都要遵从这些惯例。”

谢折衣若有所思:“那如果有人想打破这所谓的惯例呢?”

“那就得付出代价。”雍盛目中闪过一抹异色,“一旦认识到皇帝本人其实并不重要,那古往今来的帝王,不论明君还是昏君,竭尽毕生之力去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想方设法保住皇帝这个头衔带给他的超然地位,铲除一切会对这个地位产生威胁的人。因为一旦有朝一日他被拉下来。”

他无奈地笑了笑,“那他的下场就只有死。不光他会死,跟随他的人也都会死,没有例外,没有恩赦。”

“那……你从没想过自己要当个什么样的皇帝?”谢折衣皱眉。

雍盛奇怪地看她一眼,摇摇头:“我只想活着。”

“哦。”不知为何,谢折衣松了口气,“起码这也不算什么易事,倒也能勉强称得上志存高远。”

这回雍盛确信这句话是在讽刺他,但他没有反驳,只是悻悻地闭上嘴巴。

“若只是这样,眼下你应该高兴,为何闷闷不乐?”谢折衣今天的问题似乎特别多。

雍盛本不愿回答,但对方一直在等,大有要是听不到答案就会一直这么等下去的态势,只好道:“因为有人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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