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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方向（第1页）

晶耀城最深处的幽暗并非漆黑，而是一种粘稠到化不开的、仿佛凝固了万古时光的深蓝。空气在这里沉重得如同铅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阴寒和硫磺般的腐朽气息。巨大而粗粝的星界隔断岩构筑成无边无际的甬道，壁上爬满了黯淡的、早已失效的能量导流符文，如同干涸的血管。

星穹大师枯槁的身影在前引路，灰色袍服在死寂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他手中托着一盏古旧的黄铜提灯，灯焰并非火焰，而是一团不断旋转、散发出微弱星辉的混沌气旋，勉强照亮前方数丈之地。这光芒在浓稠的深蓝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仿佛随时会被吞噬。

叶枫紧随其后。观星台上皇帝那番“棋子亦可反噬执棋之手”的话语，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带来一丝冰冷的希望，也带来了更沉重的压力。蚀心锁在左胸深处被皇帝布下的星辉之力牢牢禁锢着，冰冷依旧，却暂时失去了獠牙。紫色晶体碎片的烙印坐标也沉寂下去，但在踏入这片隔绝一切的地脉深层后，叶枫敏锐地感觉到，那烙印仿佛活了过来，正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

甬道仿佛没有尽头。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变化。不再是规整的岩石甬道，而是骤然开阔。一片巨大的、无法形容其边界的空间出现在眼前。空间中没有地面，没有穹顶，只有无数巨大到令人绝望的、断裂扭曲的金属结构，如同远古巨兽的尸骸骸骨，杂乱地悬浮在深蓝的虚空中。更远处，是更加令人心悸的景象——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空间碎片，如同破碎的镜面，静静地悬浮着。有的碎片中倒映着晶耀城的某个角落，有人影走动；有的却是一片扭曲的黑暗，或燃烧着诡异火焰的熔岩地狱景象；甚至有的碎片内，时间流速都肉眼可见地不同，一株植物在碎片中瞬间完成了从发芽到枯萎的过程！这些碎片散发着或强或弱的能量波动，共同构成了这片空间混乱而致命的背景。

这就是晶耀城地脉核心的边缘区域——归墟回廊。空间法则在这里崩坏，时间与物质的概念都变得模糊不定。

“前面，就是‘门’了。”星穹大师的声音嘶哑，仿佛很久未曾开口，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他停下脚步，提灯的光芒照亮前方。

在几块巨大的、如同折断的巨剑般交叉悬浮的金属骸骨中央，一道扭曲的、边缘不断蠕动撕裂的“裂隙”悬浮在虚空中。裂隙内部并非黑暗，而是一种流动的、如同融化的铅灰色金属般的混沌光泽，散发出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湮灭气息！这就是通往“归墟之眼”的入口！仅仅是靠近，叶枫就感觉自己的存在本身都在被那混沌的光泽撕扯、同化！

星穹大师转过身，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陷的眼窝里映照着提灯的星辉。“此去，无归路。归墟之眼，乃此界法则湮灭之痕。其内无空间，无时间，唯有‘归墟’本身。纵是神明踏入，亦可能被彻底抹去存在的痕迹。”他的声音平淡，却字字如冰锥，“皇帝陛下虽允你一试，但生死……各安天命。”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叶枫脸上，那深邃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被星辉禁锢的蚀心锁和被标记的烙印。“你身上有‘它’的气息，”星穹大师意有所指，显然指的是那紫色晶体碎片，“或许……这气息能让你在那片混沌中，多支撑片刻。但也仅此而已。若迷失其中，便是永恒的虚无。”

星穹大师不再言语，只是将手中那盏提灯递向叶枫。“这盏‘引路灯’，能短暂锚定你的存在坐标，照亮你回归之路。灯灭，则坐标失。灯在，你或有一线生机……找到归墟之眼的核心，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他的话语充满暗示，似乎知道叶枫的目标是那“湮灭之刃”的雏形。

叶枫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深处对那混沌入口的本能恐惧。他接过那盏沉重的黄铜提灯，提灯入手冰凉，内部旋转的星辉气旋传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联系感。他最后看了一眼星穹大师，那枯槁的身影在混沌入口的光晕下如同风化的石雕。

没有犹豫，叶枫一步踏出，身影瞬间被那扭曲蠕动的铅灰色混沌入口吞没！

轰！

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瞬间压在了身上！又仿佛身体被投入了最狂暴的熔炉！叶枫感觉自己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灵魂都在被撕扯、扭曲、碾碎！那并非实体力量的冲击，而是法则层面的否定！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彻底崩解，他感觉自己像一滴墨汁落入沸腾的油锅，被无数混乱的法则力量疯狂搅拌！

“呃啊——！”叶枫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几乎是本能地，眉心的混沌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七彩、幽紫、灰黑三色光流激烈旋转，磅礴的创生本源之力混合着万象织网解析万物的本能，强行在周身撑开一层薄薄的、不断被侵蚀又不断再生的护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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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他手中的引路灯爆发出刺目的星辉！提灯内部旋转的气旋疯狂加速，散发出强烈的锚定波动，如同黑暗大海中的灯塔，勉强定住了叶枫在混沌乱流中不断漂移的“存在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