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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院病床紧张,能给刘俐安排一个室内的床位已经是看在南城分局的面子上了,病房里其他几张床位上的护工家属等纷纷投来好奇的打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吴雩没多说什么,只想刘俐点了点头,简短地道:“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走吧。”
夜幕渐渐降临,霓虹扫射天空,长街延续着望不见尽头的车灯。小吃一条街上人头攒动,热腾腾的烧烤香气飘满街头巷尾,刘俐叮当一声把铁签丢在油渍斑斑的一次性盘子里,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好吃!我就喜欢吃加辣的,来两瓶金威就更劲道了!”
吴雩呼出一口悠长的烟雾,说:“你明天进强戒所就要开始用药了,烟酒最好都别碰了吧。”
夜市人声喧杂忙乱,下水道里漂浮着垃圾蚊虫,大排档黯淡的电灯泡裹着一层脏污油垢,打赤膊的男人们围坐着大声吆喝推杯换盏。刘俐偷眼斜觑吴雩,她从没见过这个年轻的警官穿制服,不合身的宽大T恤总是洗得褪色泛黄、皱皱巴巴,穿着地毯上廉价的人字拖往塑料椅子上一坐,肩背自然地垂落着,右脚踝跷在左腿膝盖上,一只手夹着根十几块一包的便宜烟,跟邻桌刚从工地上下来喝酒的年轻水泥工一模一样。
他与这肮脏、油腻、粗俗廉价的背景融为一体,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地方能跟“警察”两个字沾边。
但当刘俐在昏黄灯光下看着他的时候,他平淡的侧脸笼罩在缭绕香烟里,眼睫自然垂落,瞳孔中映着烟头那一星忽明忽灭的红光,不知怎么又感觉跟所有人都不同。
既不属于那巨大都市夜如白昼的霓虹灯,也不属于这背阴面鱼龙混杂的下水道。
仿佛一个突兀、疲惫的外来者。
“走吧,”吴雩摁熄烟头,丢了几张钞票在桌上,起身说:“我送你回家,你自己收拾收拾,明天派出所的人会来接你。”
这顿饭吃得很便宜,因为两人都没要啤酒,吴雩面前的铁签又寥寥无几。不知怎么的刘俐平生第一次看男人花钱不好意思,寻思着想唠嗑两句什么,但她又实在不太会说话,紧跟在他身后半晌,突然冒冒失失地问:“喂,你不吃这些东西对不对?”
吴雩说:“我吃不了太辣的。”
“那你饱了没啊?”
“我下半夜回局里再吃点。”
刘俐跟着他在人群中穿梭,看着他拎着水果的两根修长的手指,咽了口唾沫,没话找话地:“哎,你们当警察的是不是待遇都不错啊?我老听人说这年头当警察都不行,穷,没几个工资……”
“你听谁说这话的?”
“以前抓进去的时候。”刘俐满不在乎地抓了抓头发:“那协警骂我们,说他辛辛苦苦一个月,还没我们赚的钱多嗨,可这年头谁赚钱不辛苦呢,他又干不来我们的活!”
吴雩回头瞟了她一眼,眼神又好笑又有些无奈,想说什么却咽了回去,叹了口气道:“……支队还行。”
“对!你们那领导长得就一副贪污腐败的样!”刘俐蓦然想起步重华,登时一股邪火直冲脑顶:“说话那口气,那吊样,吊着个脸还拉得好长,真讨厌!他怎么不去演电视剧,不用化妆就是反派,包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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