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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奸商趸鸦片幕府求情 战艇中鱼雷军门殉难(第3页)

林制军台听了一愕道:“老夫子的品行学问,本为兄弟十二万分钦佩的,兄弟决不疑心老夫子来替这个奸商求情,自然怕的引起国际交涉。不过兄弟想想,万乘之国,不为匹夫兴兵,洋人虽是夷狄未知大道,恐怕也未必为了他国杀了一个奸商,没有替他经售货物,便要大动干戈之理;此其一。即使敢来和我们上国开衅,我们兵精粮足,何惧之有;有此其二。就是这个奸商,朝中有人得了他的贿赂,怪我办理不善,将我革职,甚至拿问,我为百姓而死,并不畏惧;此其三。”

钱江仍是摇头道:“晚生既承制军错爱,认为尚有一得之愚。这件公事,不能不与制军细商。”

林制台侧着脑袋,望了钱江脸上一眼道:“老夫子但请赐教。”

钱江道:“洋人本有国际法,又有通商法,保护代他经售货物的外国商人,认为是一件极大之事;现在他们的枪炮火器,以及种种战舰,我国实非其敌。制军方才所说,晚生觉得其误有三:制军职任兼圻,何必去和区区一个奸商拚死;制军果遭不测,倘若国家一旦有事,再求如此一位忠心为国的贤臣而不可得,此其一误也。制军本为禁售烟土,目的未达,反使外商愈加胆大,其货源源而来;我国奸商,人人效尤,因此祸国殃民,此其二误也。后来督抚,反以制军前事之鉴,不敢再来禁烟,甚至欢迎烟土入口,此其三误也。晚生职司折奏,为两广人民的生命财产计,为制军的身家名誉计,致有冒昧之处,还乞制军明察。”

林制台听至此地,方始疾忙改容的答道:“老夫子这番畅论,顿开兄弟的茅塞,佩服之至。不过此事如何办法,方为万妥万当,老夫子还得赐教。”

钱江又说道:“制军的拿办伍某的公事虽未发出,制军可是业已面谕一府两县的了,晚生敢以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未必没有走漏风声之人。与其发风没有下雨,非但京中的多嘴御史恐有闲话,就是这班奸商,从此越加胆大,两广地方,必成烟土世界矣。现在只有将伍某流三千里,略示薄惩,仍准按律赎罪,也是法外施仁之意。不知制军高见,以为何如?”林制台连连点头道:“准定如此,准定如此。”说着,又将双手一拱道:“就请老夫子照此办理吧。”林制台说完即走。

钱江暗喜道:“亏我费了半天唇舌,有益于姓伍的不小。

伍氏若知感恩,我们洪大哥那边,不愁没有饷项了。”

钱江想罢,连夜通知少农,将得公事出去。伍紫垣赎罪之后,仅仅谢了朱少农一千银子,少农不够,争了半天,方始加上二百,少农还不满意,但又无可如何,怅怅的回他花县而去。

又过几天,伍紫垣派了潘亮臣来请钱江赴宴。钱江暗暗欢喜,即同潘亮臣来到伍家,进门一见伍紫垣其人,忽又暗暗懊悔。原来钱江本是九流三教无一不知的人物。他一见伍紫垣这人,脑后见腮,说话时候,眉目联动,明是一个最浇薄,最势利的小人,如何能与谈这心腹大事。即使他能勉强入夥,一遇变故,定是一个倒戈之人。于事只有害处,没有益处。但已被他占了便宜,只好绝了念头,勉强入席。倒是那个伍紫垣,胁肩谄笑,恭维备至。酒过三巡,就命家人抬出三千现银,一箱东西,作为谢礼。钱江且去打开箱子一瞧,却是满箱鸦片,不禁气得笑了起来。自然一概不收,席散回衙。

不防那个伍紫垣真是一个小人,因见钱江不收他的谢礼,马上去向洋人搬了多少是非;且说他的鸦片,已被官府充公,无力还本。洋人不知就里,立即开到几只鱼雷,要和华官开衅。广州百姓,除了几个烟鬼之外,都是深恶鸦片害人的。于是霎时之间,聚集数万民众,想去撵走鱼雷。洋人如何肯让,还要推说衅由华人开的,立即放上几个落地开花大炮,城外百姓顿时死伤不少。

广东提台关天培,因见职守所在,一面飞报督辕,一面率领炮艇,保护城池。洋人见了炮艇,更加摧动鱼雷,步步进逼。那时关提台业已奉到林制台的大令,命他不必由我这方开战;但为自卫起见,准其便宜行事。关提台因见洋人已经开过几炮,将来交涉不好说是我方起衅的。又见来势汹汹,全城数百万的生命财产,全是他的责任。一时热血攻心,便率炮艇上前想打洋人。那知他的坐船,可巧不巧,头一个就去碰中鱼雷。当时只听得轰隆隆砰的一声,可怜已把关提台一只坐船,连同他的一个忠心为国的身体,早已炸得飞起天空,不是马革裹尸,却成炮中殉难。他那手下的兵士,以及全城的民众,眼见关提台死得凄惨,正待去和洋人肉搏,幸亏传教神父出来调停,双方各自罢战。

林制台见闹这场大祸,也知此事由他禁售鸦片而起,很觉对于广州百姓抱歉。马上自劾一本,恭候朝廷从重治罪。道光皇上恨他牵动外交,加上一个祸国殃民的考语,即命徐广缙继任两广总督,并将林制台拿解进京,交部严讯。

徐广缙接印之后,查得前督幕府钱江,对于此案也有极大关系,发下首县按律治罪。钱江到了狱中,到极镇定,只把洪氏弟兄以及冯云山几个,急得要命。

洪秀全本要亲自上省探监,还是冯云山劝道:“大哥现是我等的首领,如何可以身临险地,不如我去见过东平贤弟再定办法。”

洪秀全听说,也觉云山之言不错,赶忙拿出几百银子,交与冯云山前去打点监狱。等得冯云山到了省城,买通牢头禁子陈开,见着钱江。钱江反而大惊失色的问着冯云山来此何事。冯云山告知来意。钱江即仰天大笑道:“秀全大哥真在杞人忧天的了。我现在虽居狱中,非但并无危险,而且安若泰山。”云山不待钱江说完,仍是发急的说道:“新任制台的心地窄狭,最忌贤才,不比林制台为人,人人都知,东平贤弟何以大胆如此。”

钱江又笑道:“此人虽然量狭器小,但是好名过甚,兄弟料他必不敢来杀我,只要留得生命,兄弟自有计想。”

冯云山还待再说,忽见牢头禁子陈开匆匆而至。正是:虽居铁槛犹无惧一出金笼更有为不知陈开奔来何事,且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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