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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着红薯腾起的热气,极轻地念出这个名字。爷爷似乎没听见,仍在絮絮叨叨说着城里的新鲜事,而婶娘的咒骂声又从车外传来。山茶把脸埋进膝盖,任由红薯的温度一点点凉下去
柴房的木门缝漏进秋雨,把墙角的稻草堆洇出深褐色的霉斑。山茶替爷爷掖好补丁摞补丁的被角,轻声道,
“表姐说……
明日起让我去厨房帮工。”
山茶把红薯揣进爷爷怀里,声音低得像怕惊醒梁上的蛛网。叁天前刚到白焰城时,表姐李夫人还戴着镶玉的指甲套,笑盈盈地说
“自家人哪能住客房”,转眼就把他们塞进这漏风的柴房。此刻隔壁正传来碗碟碰撞的脆响,夹杂着表姐拔高的嗓音:“那丫头手脚笨,先从刷碗开始练!”
“辛苦你了,孩子……”爷爷咳嗽了两声,重重叹着气道,
“不辛苦,我在这里有吃有穿,已经很好了……”
翌日清晨,
清晨的井水冰得山茶指尖发颤,她面前放着一大盆一大盆的脏衣服,她已经洗了足足两个时辰了,可是那些衣服还是如小山似的不停堆迭在她面前。“磨磨蹭蹭什么!”一个丫鬟端着一摞油腻的碗碟砸在石台上,“一会洗完衣服把这些碗碟都刷干净!!仔细着点砸烂一个你都赔不起,大夫人说了,晌午前得把后院的柴火劈完,不然没你俩的口粮!”
“知道了,翠姐姐”
她小声呢喃着,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她蹲下身却听见远处传来婶婶的笑声
——
不知又得了表姐什么赏赐,正高声炫耀着新得的翡翠镯子。
山茶一直干活干到深夜才回了柴房,深夜的柴房漏进几缕月光,在稻草堆上投下斑驳的影。山茶轻手轻脚地挨着爷爷躺下,却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丫头,过来。”
老人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硬邦邦的馒头,“今日在后厨打扫,厨娘赏的。”
山茶鼻子一酸,想起白日里那些丫鬟们嫌弃的眼神,明明他们是来投奔亲戚的,可是整个刘府的人看着他们的目光确实下贱至极,她又想起白天的时候,婶娘斜倚在绣榻上,看着她被翠儿推搡着去搬水缸,不仅没有半句解围,反而嫌恶地捏着帕子掩住口鼻:“真是上不得台面,白占着李家的口粮!
爷爷布满皱纹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递到她嘴边:“快吃,甜着呢。”
米糕渣掉在老人打着补丁的袖口上,他却笑着用枯瘦的手指拂去,“小时候你生病,总吵着要吃糖糕,爷爷买不起,就用糙米磨粉蒸……”
她咬着那米糕,泪水不由在眼底打着转,却强忍者没有落下来……
翌日破晓,草叶上的露水还未晞。山茶提着水桶踏出柴房,远远望见院子角落的佝偻身影。爷爷握着比他手臂还粗的斧头,每一次挥砍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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